这个夏天,以色列音乐家李荣满(Liron Man)做了一件事:带着手碟(Handpan)——这个全球最年轻的乐器之一,走了一趟红色之旅。
今年36岁的李荣满是当今全球手碟演奏家中的翘楚,被公认为是全世界手速最快的手碟演奏家,在中国甚至有“鬼手”的绰号。“带着手碟去旅行”是这位以色列音乐家走红色之旅的方式,也是他认识、理解中国的方式之一。
6月到延安、7月在泸定、9月赶至嘉兴与上海,李荣满实地瞻仰了多处红色革命纪念地,还和朋友——二胡/电吉他演奏家蔡秉汝、古筝演奏家栾思远一起,在一些地标性建筑前演奏录制了改编后的当地民歌/经典歌曲以及原创音乐。
“以前我不知道中国精神到底是什么,走了这一趟红色之旅后,我觉得有点了解了。”李荣满接受晨报记者专访时这样说道。红色之旅
5日一大清早,天刚蒙蒙亮,李荣满一行便驱车来到中华艺术宫门前,他们要在这里演奏并录制改编后的老上海经典歌曲《四季歌》。
起了个大早,是因为此时的天没那么酷热,光线也更好,否则李荣满更喜欢在人多的时候演奏与录制。
6月的延安行以及7月的泸定行,演奏录制时遭遇的热情群众给他留下了极深的印象。
当李荣满和朋友拿出各自乐器后,当地百姓就陆陆续续围拢起来,“差不多有上百人吧。”
大家都对那个形状像锅又像UFO的乐器很感兴趣,“他们很好奇,也很惊讶,问我这个乐器从哪里来的?怎么演奏的?还会用手去摸。你能够正常的看到,他们孩子般的好奇心全都跑了出来,变得很兴奋。”
等到手碟、古筝、二胡/电吉他声响起,人们发现,演奏的竟然是他们熟悉的民歌,“他们跟着哼唱起来,还跳起了舞,大家开心地又唱又跳,整个气氛超级好。”
在延安,李荣满拍打着手碟,和音乐伙伴们一同演奏了改编后的陕北民歌《绣荷包》;在泸定,他们演奏了改编后的四川民歌《太阳出来喜洋洋》。“改编后的《绣荷包》带有舞曲的风格,《太阳出来喜洋洋》则带有北非摩洛哥节奏,都很有动感,所以大家听了我们的演奏后,很容易跟着音乐跳起来。”
在嘉兴,李荣满一行演奏录制了李荣满原创的曲目《Noya》;在上海,他们录制演奏了曾由“金嗓子”周璇原唱的《四季歌》,“这首歌改编后带有中东风格,我还演奏了一段中东鼓,等剪辑完了我会在视频号发布。”
据李荣满介绍,除了《绣荷包》外,其他在红色之旅中录制的音乐视频目前都还在剪辑当中,“如果大家感兴趣,能关注我的视频号‘Liron Man 李荣满’,这些演奏视频之后都会陆续发布出来。”
李荣满不敢确定,如果自己带着传统的西方乐器,走这么一趟红色之旅,是否会收获这么多的互动。但能确定的是,手碟这样一件外表奇特的小众乐器,帮助李荣满拉近了和当地人的距离。
对于大家的好奇心,李荣满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耐烦,有问必答,他也毫不在意自己的宝贝乐器被陌生人触摸乃至拍打。说不定有人像他那样,被手碟“电”到,对这件乐器一见钟情呢。
手碟是十分年轻的打击乐器,至今才“21岁”:2000年,来自瑞士的菲力·霍那(Felix Rohner)和萨宾娜·谢雷(Sabina Scharer)共同研发了手碟,并于2001年在法兰克福乐器展上亮相。这件表面布有凹凸点的打击乐器,可以演奏各种旋律,看似粗犷,声音却空灵神秘,被誉为拥有“最接近宇宙的声音”。
李荣满第一次接触手碟是在19岁那年。一天,有位在音乐会帮忙的朋友给他打电话,让他过来看一个超炫酷的新乐器,“你肯定喜欢!”朋友丢下了这么一句。
音乐会在另一个城市举行,李荣满马上开车过去,“以色列很小,20分钟就可以跨城了。”
李荣满找到表演手碟的音乐家,让他尝试打一下手碟,“一拍,我就知道这是我梦寐以求的乐器!”
李荣满出生在以色列一个传统家庭,6岁开始接触音乐的他,10岁就登台表演钢琴独奏,“很早的时候,大概7岁开始,我就清楚自己这辈子不会和音乐分开了。但是我始终没找到一样很对自己最合适的乐器。”
从小开始,李荣满就喜欢拍打物体,无论是坐在桌旁吃东西或是走在马路上,他总是拍打着桌子或自己的身体。“只是拍打,没有旋律。但这一次,我发现当手拍打着落到手碟上时,却成了旋律,我一下子被迷住了。”
于是,李荣满决定买一个属于自己的手碟。“那时买手碟可不像现在这么容易。当时只有一个购买渠道,就是问那两个发明手碟的人直接购买。为此,你需要写一封信,注意,不是邮件!在信中,你得说明自己买手碟的理由,准备拿它来干什么……他们认可之后,才有机会将手碟卖给你。而且,你还要亲自去瑞士拿手碟,他们不邮寄。”
“高门槛”的购买方式,当然没有吓退李荣满。一年半后,李荣满终于如愿拿到了自己想要的手碟。
“一来,手碟很好上手,虽然演奏好很难;另一方面,我在去瑞士前问一个朋友借到了一个手碟,已经练了半年。所以,从瑞士回来2天后,有人邀请我在婚礼上演奏手碟,我就去了。”
李荣满很高兴有这样的表演机会,“这不是真正的演出,所以我可以随心所欲地练习、实验各种手法。很多原创旋律就是在这样的表演场合即兴编出来的。”
如今,李荣满成了全球手碟界的翘楚,被公认为是全世界手速最快的手碟演奏家。过去 10 多年来,他参加了众多剧院与音乐节的演出,演出足迹遍布欧亚、中东、南北美洲的 30个国家。
2012年,李荣满第一次来到中国,受邀在上海世界音乐季进行手碟演奏表演。
李荣满对中国的印象非常好,决定第二年再来中国,而且是自己来,“不是因为收到邀请才来。”
第二年,李荣满再次来到中国,这次待了2个月,“第一个月就到处走,到处看,第二个月到处表演。”
这一次中国行,让李荣满彻底爱上了中国,“我觉得在中国待2个月远远不足,所以决定把家搬到中国。”
当时,李荣满在加拿大生活、工作,在忙完手头工作后,又在加拿大待了一个月,李荣满于2016年4月正式搬到中国北京工作、生活,并遇到了日后成为他妻子的南希,“这是中国给我的最好礼物。”
在中国,对民歌深感兴趣的李荣满开始民歌新编,于是有了舞曲风格的陕北民歌《绣荷包》、带摩洛哥节奏的《太阳出来喜洋洋》、融合中东风格的《四季歌》……
李荣满用“世界音乐”来形容他的音乐风格,将来自中东、亚洲、东欧、南欧等不同文化的音乐结合在一起。这是因为他热爱世界的多元文化,也是对其崇拜的乐队——Estradasphere乐队的一种致敬。
对李荣满而言,Estradasphere乐队不仅开阔了他对音乐的认识,也让他从一个叛逆、固执的青年成长为一个更为开放的人。
差不多17岁时,李荣满第一次接触Estradasphere乐队。那时正处青春叛逆期的他,只听摇滚,经常把自己关在黑洞洞房间里听很吵的音乐。
最开始,李荣满听Estradasphere乐队也仅仅是为了听里面的摇滚,但Estradasphere乐队的音乐太丰富了,融合了各种风格:有摇滚的,有爵士的、有中东、北非风格的,有乡村音乐风格的……更不可思议的是马戏团音乐!
某一天上学路上,李荣满一边听着随声听里的Estradasphere,一边跟着哼唱。忽然,他发现,自己竟能哼出所有的旋律和歌词,“要知道这是很难的,因为他们的音乐从不重复,风格变化很快,而且超级丰富。”
那一刻,李荣满觉得,有一个未来在前方,有很多新的东西、未知的东西等待着自己,“一切充满变化,一切值得期待!这种感觉在1年前对于我是不可想象的,以前我觉得一切就这样了,不可能有所改变。”
这种态度的转变,从音乐一直延伸到对世界,“直到现在,这种影响还在,让我一直对这样一个世界充满好奇,保持开放态度。”
李荣满觉得,如果要了解一个国家,必须和这一个国家的人聊天,必须看这一个国家的建筑,必须品尝这一个国家的食物,此外,还要尽可能多地了解这一个国家的历史。
“中国的诞生以及红军长征,是中国很重要的一段历史。想要了解中国,绕不开这段历史,所以我觉得走这样一趟红色之旅很有意义。”李荣满说。
虽然已来中国多年,这还是李荣满第一次到陕北地区,也是第一次到延安,他品尝了当地的美食,看了延安的风景,还参观了延安新闻纪念馆、宝塔山、清凉山、凤凰山;在泸定,他来到了泸定桥,了解了红军长征的重要战役——“飞夺泸定桥”;在嘉兴,他参观了南湖红船;在上海,他又瞻仰了一大会址、二大会址……
李荣满坦言,在走这样一段红色之旅前,自己对中国的诞生及红军长征所知甚少。而现在,延安和泸定之旅,让他了解了长征精神——为了人民的利益,不畏艰难险阻;嘉兴与上海之行,则让他看到了中国诞生时,那些怀揣救国理想的青年是如何勇敢,如何充满智慧地成功召开了党的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。
“以前我不知道中国精神到底是什么,走了这一趟后,我觉得有点了解了。”李荣满说,希望有机会能带着手碟,前往更多红色革命纪念地,对自己喜爱的中国有更深的了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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